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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明修棧道暗渡陳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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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1)

沈世勳答應把梨園借給了她用。

還答應她的要求,說那一日不叫梁嬤嬤跟著,也不叫皇宮侍衛到近前守衛,以免妨礙了他們年輕人盡情盡興的玩兒。

若是以往,沈世勳定然不會答應,可這些日子,他看到了沈昕的進步,答應的異常爽快。

沈昕迫不及待的將好消息寫回信,送去給玉琪。

字裏行間的期待之意,讓玉琪覺得,他這次冒險,冒得值了。

宴席來臨之前的幾日,沈昕仍舊日日早起,練功練劍,也日日讀書,只是練功時還神采奕奕,精神飽滿的她,一旦捧起書來,就不斷的打瞌睡,無精打采。

終於到宴席那日,早已接到請柬的幾個世家子女頗為榮幸的前往梨園。

這日的沈昕一大早起來,專門叫春興去看了尉遲容的打扮。聽聞她穿了素色的衣裙。

她千般不舍的將那一套她喜歡的鮮艷桃紅色羅裙放下,“穿那個粉底碎花的吧……”

春興見她有委屈之色,忙勸她,“您是公主呀,是宴席的主角兒,您就當穿的大紅大紫,艷壓群芳才行!這套桃紅的顏色鮮亮,款式端莊大氣,就襯得您的身份!你若穿得太素了,叫別的小姐還怎麽穿呢?”

沈昕撅了撅嘴,“可她那樣素淡,不是挺好看的麽……”不然玉玳怎麽那麽喜歡往尉遲容身邊湊,往她身上看呢?

“尉遲小姐的爹爹是武散官,在京中不過居中下流,她出來參加宴席,那不得不穿的素凈呀!這京都的衣服打扮,得跟身份相稱的!她穿不了太艷麗的顏色!”春興說的篤定至極。

沈昕被她說的心服口服,只好依著她,套上了那套艷麗的桃紅色。

春興沒說的是,即便不講究身份,尉遲容的性子寡淡,也是穿清淡素雅的顏色好看。而沈昕性格張揚明媚,唯有艷麗鮮活的顏色,與她相得益彰。

春興機靈,她明白如何勸方能勸到沈昕的心坎裏。

穿上桃紅色的沈昕,愈發高興起來,衣艷人更艷,鮮麗的她猶如一朵明麗盛放的芍藥花,照得人眼前一亮。

她攜著尉遲容一起往梨園去。

宴請的賓客已經來齊了。

來的人不多,禮節卻不能錯,眾人紛紛起身,朝沈昕行禮問安。

沈昕也依著宮女的提醒,朝眾人還禮。

寒暄了幾句之後,大家便各自落座,聽梨園的伶人唱戲。

第一場戲,乃是聖上為他們點的,是學以致用經世報國的戲曲。

眾人聽的興趣寥寥,註意力皆跑去了別處。

玉玳附在玉琪耳邊低聲說道,“哥哥你瞧,前頭那小姑娘一直回頭,往你身上看呢!”

玉玳說著,往蒙婷兒那邊擡了擡下巴。

玉琪沒往蒙婷兒身上看,卻是斜睨了玉玳一眼,“你瞧的還挺仔細,我以為你只留著眼睛,看尉遲家的小姐了。”

玉玳聞言,臉上立時一紅,老老實實的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蒙婷兒確實頻頻回頭,旁人不知因何有這次宴席,她心裏卻是清清楚楚的,她甚為感激公主竟真的為她作了這宴,請來了那叫她一眼難忘的公子。

她的心思全然沒在戲曲上,臺上咿咿呀呀唱了什麽,她一個字也沒聽見,她只琢磨著,人已經見了,待會兒該找個什麽由頭,好接近那公子,與那公子說上話呢?那公子氣質不俗,武功卓絕,且看起來他與公主關系不錯,即便他沒有顯赫的家世,憑著他與公主的關系,加之蒙家在朝中的地位,為他謀個職位,也不難吧!

蒙婷兒越想越覺得這事兒能成,心頭不由發熱,臉上也帶出紅暈來。

何止她一個人的心思不在戲上,真正聽戲的人幾乎沒有。

沈昕不喜歡葉童瑤,但那日藏書樓外,因何作這宴席,還是葉童瑤的主意,沈昕羅列宴請之人的名單時,幾番猶豫,還是寫上了葉童瑤的名字。

葉童瑤就坐在蒙婷兒旁邊,蒙婷兒往後看的時候,她眼角餘光也在往後瞟。

她心裏如何激動,臉上不顯,攥在一起把帕子都揉皺的手,卻顯出她的緊張來。

“果然,其中一個出現,另一個就一起出現了……”葉童瑤在心裏默默嘀咕,“明著幫了蒙婷兒,叫她念著我的情,實際上……”

她又向後瞟了一眼,嘴角含著幾絲羞怯欣喜的笑。

那日茶會之後,葉童瑤覺得自己像是病了,一閉眼,一楞神兒的功夫,眼前總是出現那一雙明亮如星的眼眸。

那人笑嘻嘻的拉著她的手腕,喚她“小哥兒”。她手腕上那一瞬的灼熱之感,似乎仍殘留著溫度,揮之不去。

可任她百般打聽,相熟的人裏頭,竟沒有認識那公子的。

甚至連他的姓氏都沒能打聽到。

這就奇了,人是好奇的動物,越是打聽不到的,反而越吸引人。

葉童瑤覺得,那日偶然的四目相對,就像是一顆種在自己心頭的種子,她尋不到那公子的任何信息,反而像是陽光雨露,叫那種子在她心裏迅速的生根發芽,破土而出。

今日再見,那種子已經根深蒂固的長在了自己心頭上。

陽光落在他身上,他的陽剛之氣,他的一舉一動,他的展顏一笑……都叫葉童瑤心潮澎湃。

葉童瑤用餘光瞟著玉玳。

沈昕也在看玉玳。

沈昕身邊坐著尉遲容,她想看看,玉玳究竟看尉遲容多一點,還是看自己多一點呢?

她正琢磨,卻見尉遲容身邊那小丫鬟,借著奉茶宮女的遮擋,飛快的在玉玳身邊晃了一下。

沈昕瞇緊了眼,隱約看見丫鬟有動作,她……似乎是塞了字條給玉玳?

沈昕歪了歪腦袋,還未回憶清楚,身邊的尉遲容卻已經起身,“向公主告罪,臣女想去更衣。”

沈昕楞了一下,忽的想起,嬤嬤與她說過,京都的老說法兒裏,“更衣”也有去凈房的意思,不過是更委婉好聽些罷了。

她忙點了點頭,“去吧去吧,你快去吧。”

32.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尉遲容福了福身,悄聲退去。

沈昕不由展顏而笑,現在尉遲容走了,玉玳便只能看見她了吧。

她故意做正了身子,把腰背挺的筆直筆直,力求“淑女氣”,玉玳定會大吃一驚吧?驚訝她也能這麽沈得住氣,這麽有模有樣!

沈昕端坐了一陣子,又忍不住回頭去瞟玉玳,這麽一瞟,她卻是楞住了。

玉玳不在他的位子上了!

沈昕立時皺眉,左右看了看,整個看戲的位子上,各處都不見玉玳。

沈昕又看了看自己身邊尉遲容的空椅子。

尉遲容走了,玉玳也不見了,所以……沈昕猛咬住自己的下唇,她對春興叮囑了一句,“這戲太悶,我去走在,立時就回來,你在這兒看著,別亂跑。”

春興聽話的應了。

沈昕起身,快步離開。

梨園她來看過兩次,如何布置今日的宴席,聽戲在哪兒,宴席在哪兒,宴席之後的玩耍時間在哪兒,都有什麽娛樂項目……她都親自看著安排了。

戲臺子附近,最隱蔽的地方,就是薔薇花墻外頭那一片杏樹林了。

沈昕闊步往杏樹林走去。

還未靠近,便是鋪面而來的薔薇花濃郁的香氣。

她繞過薔薇花墻,矮身在杏樹林裏小心翼翼的走著,她有些後悔今日自己穿了這顏色艷麗的衣裙,一點兒都不便於隱藏,走在樹林子裏,也太紮眼了。

沈昕正在心底抱怨之時,遠遠瞟見林子深處的幾個人影。

她立時藏身在樹後,瞇眼看去。

果然——她心裏驟然一痛,眼底光也暗沈下去。

遠遠能瞧見,尉遲容與玉玳相對而立,一旁立著尉遲容的丫鬟。

沈昕不甘心只遠遠的看著,他們說了什麽,她太過好奇。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靠近,耳朵豎起,極力去聽。

“小姐約了我來,就是為了給我銀子?”玉玳哼笑一聲,“怎麽,小姐看我是缺銀子的人?”

沈昕聞言不由一楞,她狐疑的看向尉遲容。

玉玳雖然不是京都大族,可叔叔嬸嬸一點兒也沒委屈他們這幾個孩子,銀子那是不缺的,他們吃穿用度都是極好,叔叔嬸嬸到哪裏是異國王公貴族的坐上賓,她就親眼見過嬸嬸把暹羅皇室送給她的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給玉琪玉玳當大彈珠玩兒……

沈昕瞇眼盯著尉遲容的時候,耳朵也跟著支的更高。

“公子定然不是缺錢的人,但尉遲是個俗人,得公子恩惠,無以為報,唯有以錢財酬謝。公子所賜的藥膏,效果奇好,不但可化解淤青,通經活絡,還叫尉遲骨痛的舊疾也都舒緩了。”尉遲容福身說道,“這些錢財也許都不夠酬謝,卻是尉遲能拿出的所有了,望公子笑納。”

“你……”玉玳卻生了氣,“我給你你就用,何需以錢酬謝?這豈不是……豈不是見外嗎?”

“尉遲與公子,本就是外人。”

“你!”玉玳怒哼一聲,“我說不是就不是!你是昕兒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

“尉遲幸得公主青睞,僥幸得以陪伴公主,這是公主給的恩惠。與公子沒有半分關系,不管公子與公主有何交情,那是公子的事兒,尉遲也並不關心。”尉遲容語氣淡淡的,沒有生硬冰冷,也並不客氣討好。

沈昕遠遠的都聽楞了。

尉遲容竟然這麽拒絕玉玳?他可是玉玳呀!那麽驕傲,那麽自負,那麽恍若驕陽的玉玳……他從小到大,幾乎都沒有被拒絕過吧?

不管他走到哪裏,喜歡他的小姑娘兩只手都數不完,他從不曾對誰這麽客氣討好過。尉遲容是沈昕見過的唯一例外,可尉遲容對他卻如此的不假辭色……

沈昕這一時,竟有些生氣了,她氣玉玳的對另一個女孩子的好脾氣。更氣尉遲容竟如此的絕情。

她不想再看下去了,一句也不想聽到了。

她悄悄的往回退,安安靜靜的,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響。

她怕自己弄出動靜來,會讓玉玳更尷尬……他必是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此時被拒絕的狼狽吧?

沈昕咬著下唇,低著頭,悄聲離開時,餘光一瞟,卻見杏樹林下頭有一物。

她皺眉上前,撿起地上那東西,是一個漂亮的紅色穗子,穗子上還打了精巧的結扣。

沈昕盯著穗子細看。

穗子很新,只沾了一點點的塵土,能看出是剛剛掉在這裏的。

自己剛剛從外頭走進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這個穗子,那麽……很有可能是在她之後,有人到過這裏,不甚掉了這穗子在這兒!

沈昕往杏樹林深處看了一眼,掉落穗子這地方,剛好能看見尉遲容和玉玳面對面而立!

“不好!”沈昕眼目一凝,提步快走。

她剛繞過薔薇花墻,便與人撞了滿懷。

她走的太快,心裏又系著事兒,連路都沒瞧。

“哎呦!”沈昕驚呼一聲,捂住額頭,向後跌去。

她的肩膀卻被人扶住,與她撞在一起的人,扶她站穩,“怎麽冒冒失失的?”

沈昕一擡頭,如見了救星一般,“玉琪哥哥!不好了!怎麽辦?”

玉琪楞了楞,垂眸看著她,“什麽不好了?你別急,慢慢說。”

沈昕拉著他的手,把他拽到一旁,“我剛剛在杏樹林裏瞧見玉玳和尉遲容說話……”

玉琪眸色一暗,盯緊了沈昕的臉。

“其實他們也沒說什麽,我正出來的時候,卻在地上撿了這個!”沈昕攤開手掌,掌心裏攥著那只紅色的穗子。

玉琪眼睛微瞇,“你的意思是,有旁人偷聽了他們說話?”

“聽沒聽到我不知道,按那距離,大約是聽不到的,但必然瞧見了他們兩個站在一處……哥哥你知道的,宮裏這地方,規矩大,若是傳出了他們私相授受的流言來……”沈昕急得跺了跺腳,“玉玳會不會被逼要娶尉遲容啊?”

這才是她最擔心的!

33.是不是她?

看尉遲容的態度,分明是對玉玳沒有興趣,雖然沈昕覺得尉遲容有點不識好歹,但心底還是松了一口氣。

若是有流言傳出,使得玉玳不得不娶她……那豈不就糟透了?

“你別擔心,把穗子給我。今日來的人不多,看這穗子,多半是女孩子隨身佩戴的,我去查看一下,究竟是誰的東西。”玉琪接過那穗子。

沈昕點點頭,見玉琪沈穩的樣子,她不由松了口氣。

“真的不會有事嗎?”

玉琪伸手,輕輕的撫了撫她的頭,“不會有事。”

沈昕眼中的焦急之色漸褪去,她揚起笑臉,“還是玉琪哥哥好!有哥哥幫忙,我就放心了。”

玉琪勾起嘴角,臉上的笑意卻透著幾分無奈。

“你快回去戲臺子那兒,你是公主,總是不在也不好。”

沈昕乖乖點頭,提步而去。

玉琪握緊了手中的穗子,眸色沈凝。

沈昕快步回了戲臺子,恰和起身的蒙婷兒走了個對面。

蒙婷兒笑著對她福身。

沈昕的目光卻落在了蒙婷兒的腰間。

蒙婷兒掛了一只荷粉色的玉佩,玉佩下頭還留了穿掛穗子的小孔,可此時,那裏卻空空如也,並沒有穗子。

沈昕不由皺起了眉頭,她瞇眼盯緊了蒙婷兒的臉。

蒙婷兒被她看得楞怔,“公主?”

“你這是要去哪兒?”沈昕低聲問道。

蒙婷兒趕忙低頭,似有些不好意思。

沈昕更為狐疑,微微瞇眼。

“臣女……唔,臣女瞧見那位公子往戲臺東邊兒去了……”蒙婷兒小聲說道。

沈昕一楞,東邊正是薔薇花墻那裏呀。

蒙婷兒說的應該是她剛剛撞上的玉琪吧?她這姑娘也真有意思,什麽話竟都擺在明面上說,也不怕招了人嘲笑?旁人多半都會找個理由搪塞一下,說更衣什麽的,不是現成的理由?她倒好,實打實的說了。

“唔,你與我來一下!”沈昕背著手,沒往椅子上坐,卻是領著蒙婷兒,往一旁無人的回廊走去。

蒙婷兒朝玉琪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面有焦急,但想到今日這宴席公主都為她設下了,該見的人,還能沒機會好好見上一見嗎?

沈昕在廊間站定,回過頭看著蒙婷兒,“你喜歡那位公子是不是?”

蒙婷兒臉上一紅,“這……那日見公子舞劍,著實被公子的身姿給震懾驚艷了。公主知道,如今世家裏的公子哥,多喜歡吟詩作賦,我蒙家是武將之家,我不喜歡那些華麗詩詞,我就喜歡硬朗男兒!那日的公子……與京都的紈絝不同!”

“唔,行了,你不必誇了,他有多好,我比你清楚,”沈昕打斷她的話,“對了,你腰間的穗子呢?”

“嗯?”蒙婷兒低頭看腰間玉佩,“呀!何時丟了,我竟不知道?早上出門專門系了穗子的!”

“你的穗子是什麽顏色?”沈昕又問。

“唔……杏黃色?粉白色?”蒙婷兒撓了撓頭,“這些東西都是身邊丫鬟來打理的,我也記不清楚了!”

沈昕皺了皺眉,瞇眼看著蒙婷兒,覺得不像是她,可又懷疑她是裝的,“你剛剛,是不是看到了什麽?你是要往東園去,還是剛從東園回來?”

蒙婷兒怔了怔,“臣女……臣女是往東園去,可剛剛也從東園外經過了,這不是沒找見人,所以再去找麽……”

她說的模棱兩可,沈昕反倒篤定了是她。

“你若是看見了不該看的,最好閉緊了嘴,什麽都別說,若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沈昕輕哼了一聲,“只怕你就只能快快的嫁給你看不上的文弱紈絝了!”

蒙婷兒被她恩威並重的一嚇唬,不由表情呆呆的,“公主說什麽呀……臣女今日不會亂說話的,臣女感激公主還來不及……”

“我不用你感激我!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你心裏有數就好!”沈昕冷冷說道。

蒙婷兒連連點頭,“臣女曉得了,只是……臣女與那公子不熟,實在說不上話。不如公主好人做到底……”

她訕訕而笑,還討好的對沈昕福了福身。

“你……你這是與我談條件呢?”沈昕瞪眼。

蒙婷兒連連搖頭,“不敢,臣女哪有資格與公主談條件,只是懇求公主施恩……敢問那位公子,他姓氏?”

“他姓……唔,他姓禾!”沈昕嘴裏打了個突,“秦”字險些蹦出來,話到嘴邊轉了音。

這裏畢竟是京都,不比其他地方,秦姓太容易讓人想起十五年前的皇室了吧?

“禾姓啊……果然不是什麽大族呢!”蒙婷兒皺緊了眉頭,但她又笑了,“不當緊,有我爹爹在朝中站著呢,他又是個儀表堂堂的,為他謀個差事,又豈是難事?”

沈昕聞言瞪眼,險些繃不住噴笑,她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說,“他怕是不會在京中久留,他志在四方,你若真想和他修得同船渡,就得舍下京中的富貴,你舍得嗎?”

蒙婷兒楞了楞,眼神有些顫動。她握了握拳,“我會勸他的,我爹爹能給他權勢,助他官運恒通!他沒道理不留下……倘若他真志不在此,我、我也並非不能吃苦的人!”

沈昕反倒被蒙婷兒的氣勢給震了一下。

當初打架的時候,她只覺得蒙婷兒刁蠻至極,如今反倒看她順眼多了。

“還求公主給我一個見他的機會!”蒙婷兒眼中羞怯之餘,更多了幾分堅定,“我要向他表明心跡,看他願不願為我留下……”

沈昕皺了皺眉,她想勸蒙婷兒不必妄想了。可轉念想到杏樹林裏的一幕,“是不是我讓你見了他,今日的事,你就絕不說出去?”

蒙婷兒楞楞的,“自然不會說出去呀。”她雖大大咧咧,但也不會把自己私會男子的事情往外說呀,她又不傻!

……

沈昕與蒙婷兒說話之時,玉琪也已經回到了戲臺子前頭。

34.情殤

這會兒有打戲,武生唱的熱鬧,打的花哨,底下的少男少女們也看的起勁兒。

還有人站起來看戲叫好,戲臺子下頭也熱鬧得很。

玉琪瞇眼看著那熱鬧的人群,目光掃過各人腰間。

掃了一遍,見人人身上的配飾都很妥帖。他微微皺眉,再細看一遍,忽然有個玉佩吸引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只緋色的玉佩,鮮紅欲滴的顏色,與自己手中的穗子顏色搭配煞是好看。

可那只玉佩上卻綴了淺粉的穗子,穗子顏色太淡了,與那只緋色的玉佩一點兒都不相稱。

玉琪又看向那玉佩的主人。

將它掛在腰間的正是與蒙婷兒比肩而坐的葉童瑤。

葉童瑤通身的衣服搭配精巧得宜,就連頭上的點翠,都和衣服相映成輝。

這女孩子給人一種精致之感,衣服妝容,都極為精巧,是個在細節上不會出錯的人。

唯獨那玉佩和穗子的搭配,略顯突兀。

玉琪瞇著眼睛,往前排走了幾步,他的目光細致入微的落在那姑娘的鞋上。

粉白的花瓣沾在姑娘鞋底和鞋幫之間。

她的繡鞋本就是粉白的顏色,那花瓣原不明顯。

玉琪卻眼尖心細的留意到了。那花瓣是薔薇的花瓣,顏色正與薔薇花墻那裏的一致。

這姑娘去過薔薇花墻那邊了?

若是要鉆入杏樹林,薔薇花墻是必經之路。

“小姐有禮。”玉琪忽而上前打招呼。

獨坐看戲的葉童瑤楞了一下,連忙起身見禮。

“適才我離開一陣子,回來卻不見了我弟弟,小姐可曾離開過?可曾見了我那頑劣的弟弟他去了何處?”玉琪緩聲問道。

他像是個擔心弟弟惹禍的好哥哥。

葉童瑤舒了口氣,“我剛剛也離開了一陣子,乃是去了西邊廂房,沒有瞧見公子的弟弟。”

玉琪挑了挑眉梢,“謝過小姐。”

葉童瑤點點頭,溫婉落座。

玉琪轉身卻瞇起了眼睛,西廂房那裏沒有薔薇花。

她鞋底沾的卻的的確確是薔薇的花瓣,她撒謊了!

人沒有理由,何故要撒謊?她必是要遮掩什麽!

玉琪回頭瞟了眼葉童瑤的表情,不由更在心中確信,那穗子的主人,應當就是她了——她撒謊遮掩,正說明她適才瞧見了杏花林裏的一幕。

玉琪正琢磨,這姑娘會不會故意洩漏流言之時,卻有個宮女前來找她。

“婢子春興,是頤和公主身邊的婢女,公主有急事與公子商量,叫婢子前來通傳。”春興極小聲說道。

玉琪楞了一下,他知道春興是沈昕的貼身宮女。

聞言,不疑有他,他心裏更多的是對沈昕的擔憂。去見面他也正好把適才發現告知與她。

“還請帶路。”玉琪跟在春興身後。

春興領他到了僻靜的回廊外頭,便不往前走了,“公子去吧,就在回廊拐角,婢子還要去戲臺子。”

玉琪闊步而去,轉過回廊,他張口要喚“昕兒”之時,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張並不熟悉的臉。

“禾公子……有禮!”蒙婷兒福身,公主回宮頭一日,就敢送上碎石蒲團的她,這會兒竟然緊張的說話都打了磕巴。

玉琪微微擰眉,禾公子?

他咧嘴冷笑,“在下似乎並不認識這位小姐。”

“我乃是蒙將軍之女,小名喚婷兒。”蒙婷兒紅著臉,小聲說道。

“小姐有何指教?”

“我……那日……就是茶會上,芙蓉園裏……”蒙婷兒吞吞吐吐將那日在茶會上,他與公主比劃劍招,讓她心生仰慕的事兒說了。

說完,她便仰著頭,眼神熱切的看著他。

玉琪哦了一聲,“多謝小姐賞識。”

蒙婷兒眼中的熱切,漸漸轉為焦急,“公子……我的意思是……是說……”

“小姐還有別的事嗎?沒有在下就先行一步。”玉琪提步要走。

如此難得的機會,蒙婷兒如何能夠錯過,她錯身一閃,擋住他的去路,“你別走!”

玉琪垂眸看她。恰看到她腰間的玉佩,玉佩上沒有穗子。

荷粉色的玉佩孤零零的墜在裙擺之間搖晃……

玉琪瞇了瞇眼睛,他怎麽覺得,適才那緋色玉佩底下墜的淺粉穗子,與這塊玉佩更相襯呢?

無論如何,他手中的這紅色穗子,都不可能是這姑娘玉佩上的,哪有穗子比玉佩顏色還搶眼奪目的?那豈不是喧賓奪主了?

“我托公主請公子來,就是為了……為了表明心跡……”蒙婷兒攥著拳頭,鼓起勇氣,繃著臉面緊張說道,“便是你笑話我也好,我蒙家的女兒不是畏畏縮縮的人,我第一眼看見禾公子,就覺得公子是個可以托付……”

“你說,是你托公主請我來的?”玉琪忽而打斷她的話。

他原以為,乃是春興被這姑娘收買了。如今方才知道,春興確實是被沈昕派去請他的。

騙來他見這姑娘的,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那個小妹妹……

他的目光又落在蒙婷兒腰間的玉佩之上……昕兒粗心大意,不會考慮顏色相不相配的問題,她定然以為這姑娘就是去杏樹林的人。所以,她為了替玉玳遮掩……寧可叫他來見這不相幹的人,哪怕眼前這姑娘,是想要嫁給他!

玉琪突然呵呵的笑起來,心裏卻跟潑了一盆帶著冰碴子的水一般。

蒙婷兒一心表明心跡,沒有留意玉琪瞬息萬變的神色。

她忐忑羞怯的低著頭,腳尖在地上畫著圈,“我爹爹是朝中大將,是聖上倚重之人,你若是肯……我爹爹可以舉薦你為官……”

“多謝小姐錯愛,”玉琪拱了拱手,聲音卻清冷至極,“奈何身份有別,禾某不配小姐,小姐珍重。”

說完玉琪擡腳離開,垂在身側的手攥的緊緊的,他額上的青筋也一跳跳的。

蒙婷兒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人幹脆果斷的拒絕,她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擡眼,卻只看見玉琪轉身離開的背影,他走的毫不猶豫,帶著果決。

35.誰是你表姨!混蛋……

“禾公子,你別走,我知道你志不在此……我也並非貪戀京中富貴之人,我願隨你……”蒙婷兒的焦急失落一時間都積聚在臉上。

他的腳步根本不為她的話有片刻的停留,他已經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回廊。

蒙婷兒怔怔的看著他越走越遠,終於忍不住蹲在回廊裏,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是她十幾年的人生經歷裏,第一次喜歡一個男孩子,第一次有這樣心動的感覺。她是蒙家嫡女,是天之嬌女,從來只有她拒絕別人,第一次被人拒絕的感覺……還真是不妙。

……

玉琪回到戲臺子前頭,他的目光透著一股凜冽之氣。

掃視一圈,他卻沒看見沈昕的影子。

尉遲容已經回來了,正端坐在臺子下頭聽戲。

那個帶著不相配玉佩穗子的小姐,正用餘光時不時的打量尉遲容。

玉琪皺眉四下看,不見沈昕,也不見玉玳。

他緩緩吐了一口氣,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他要等沈昕回來,親口問問她……是她叫他去見蒙家姑娘的嗎?她明不明白蒙家姑娘要見他所謂何意?

玉琪墨染的眉不由擰在一起,沈昕雖天真懵懂,但她不傻,她又怎會不明白?

不過是不在意,也不怕失去罷了……他還有必要問嗎?徒給自己添難堪罷了!

玉琪一時間心浮氣躁,人雖坐在戲臺子下頭,臺上武生打的熱鬧,他的心思卻全然不在這裏。

昕兒不在,玉玳也不在……他們這會兒是不是正在一起呢?

想到這裏,玉琪的手不由握緊。在來到京都以前,他們三個幾乎是形影不離的兄妹,為何來到京都,彼此分開以後,這關系也不知不覺的變了味道?

為何看到他們兩個在昕兒心中的地位不同時,他心裏會如此如此的難過?他甚至有一些……嫉妒玉玳?

玉琪閉了閉眼睛,嫉妒和自責像兩只兇狠的狼,在他心底彼此撕咬搏鬥,都想咬死對方。

被玉琪惦記的沈昕和玉玳,此時正站在薔薇花墻後頭。

沈昕見尉遲容先行一步回去,便快步趕來,果然在這裏堵上了玉玳。

玉玳臉上帶著幾分吊兒郎當的笑,映著快晌午的陽光,他的笑容有些刺眼。

“玉玳,”沈昕低著頭,小聲說道,“你知道我為何不叫你哥哥嗎?”

玉玳低頭看她,“嗯?為何?”

“我不想你做我哥哥……我剛剛看到,你和尉遲容說話……我知道,你把嬸嬸做的藥膏送給了她,圖蘭的公主,用一箱子的珠寶和你換一瓶藥膏,你都不給她,卻送給了尉遲容……”沈昕咬了咬下唇,心裏酸酸的。

玉玳皺了皺眉,“阿娘做的藥,乃是無價之寶,豈是能用俗物來換的?”

“可尉遲容也要給你銀子呀……她不是也挺俗的?”沈昕忍不住說道。

玉玳劍眉皺的更緊,“那是她無以為謝……是我自己願意給她的,不用她拿銀子來換。”

“你喜歡她,對不對?”沈昕吸了吸鼻子,咧嘴而笑,笑意到了嘴角,卻變得十分苦澀,“她無心於你,是她沒有眼光,我認識的玉玳,是那麽驕傲,那麽優秀的男子啊!他值得一切最好的,他從來不應該被拒絕……是尉遲容她配不上你!”

“別說了。”玉玳伸手摸了摸沈昕的頭,“你還小,不懂……”

“我懂,玉玳,我在讀書,也在練字。尉遲容讀什麽書,我就也讀什麽!你喜歡她什麽我都可以學。你喜歡她嫻靜,我也可以安安靜靜的坐著不說話!你喜歡她文雅,我也可以多讀書,多練字,我會叫爹爹給我請樂師,教我琴藝……玉玳,你不要喜歡她……好不好?”沈昕仰著臉看著他,說話間似乎都要哭出來了。她卻倔強的咬著下唇,瞪著眼睛,逼著自己笑的燦爛。

玉玳的表情從茫然漸漸轉為驚訝,他面上錯愕的看著自己的小妹妹,“昕兒你……你對我……”

沈昕仍舊仰臉看他,緊盯著他的眼睛,像是一眼要望進他的心裏。

玉玳的眼神卻有些慌了,“可我……我們是兄妹呀,你是我最最疼愛的小妹妹!”

“我不是你妹妹!”沈昕有些怒了。

“對對……”玉玳忙點頭,“你是我表姨……”

沈昕怒極,擡手給他一拳,“誰是你表姨!玉玳,你混蛋!”

玉玳挨著她的拳頭,並不躲避。

沈昕懷裏卻掉出一只賣相醜陋的香囊。

玉玳眼尖,一眼便瞧見了,他猛地彎身把香囊撿了起來,“喲,這是你繡的?”

沈昕臉上一慌,伸手要去奪,卻被玉玳躲過了。

她又急又惱的站在玉玳面前,“對,那是我親手繡的香囊!你若收了我的香囊,就是接受我的心意了!”

玉玳立即放下手,捏著那香囊,一時還她也不是,不還也不是。他面色尷尬至極。

沈昕卻怔怔的看著那只醜陋的香囊,“我看尉遲容不但會讀書,她自己繡的帕子也很精致。我便央求春興教我繡東西,修壞了好幾個香囊了,這是最好看的一個……我打算送給你的,可是現在看來……”

沈昕死死咬住下唇,眼神顫抖,她伸手要去拿那只極醜,連針腳都歪歪斜斜的香囊。

只是她的手還未伸到玉玳面前,便聽聞不遠處有人驚呼,“有人落水了——救人吶——”

兩人一驚。

沈昕還未反應過來,玉玳已經先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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